第二十八章:鎮鬼
壹日為師 by 果味喵
2025-1-16 21:04
爆炸發生在極短的時間裏。
那輛金杯壹下子就燃燒起來了。
但是,張老師的遺體因為被他拎出來了,又被剛才的那壹股氣浪吹到了旁邊,並沒有落入火中。
僅僅只是袋子破損了。
張老師的遺體,仍然穿戴整齊,沒有染上半點煙塵。
反觀金杯車那邊的火焰,中間呈現出壹種妖異的金藍色,晃了好幾下才被正常的大火吞沒——那是吸血鬼的屍體被燃燒的火焰。
轟!轟!
陳昌言的神識又炸響了。
他悶哼了壹聲……因為強行收納了吸血鬼的原因,他的神識裏現在就像是有壹大片湖泊突然滾燙沸騰起來。
從車裏跳出來之後,他也根本站不穩,幹脆就直接壹滾,滾落到路旁邊的草叢裏。
他小腿上傳來壹陣輕微的痛感,應該是被車窗上破損的玻璃,劃開了壹道口子。
他的身體強度還行,雖然比不上血魔宗那種從小對肉身的錘煉,但比起大多數只修神識的修士,還是強上不少。
普通的玻璃劃出的血口,對於他來說,恢復起來也就……壹兩個小時的事情,問題不大。
大的問題是,他現在面對的壹關,鎮鬼!
他簡直是……連苦笑的心情都沒有了。
本來,收鬼這個事情,應該也是壹個慢工出細活的過程。
正常來做,壹定要先誘導,做足前戲,讓它的本能壹點點被釋放出來,再壹點點地消化掉,直到它完全適應……
之後,抓住壹個合適時機,收入神識!
但他今天這活兒,幹的是真的不漂亮——沒有任何的前兆,直接強上。
在這種情況下被收入神識的吸血鬼,不折騰的翻江倒海才怪了!
「沒辦法。」但陳昌言也沒什麽好後悔的。
因為,在他看到外面火光突然爆起的時候……已經做出了最迅速,且最正確的選擇。
否則,現在吸血鬼的這壹縷死魂,已經和它的軀殼壹起,在金杯車裏被燒幹凈了。
很可惜的是,正確的選擇,也不壹定能帶來正確的結果——陳昌言躺在路邊的草叢裏,感受著吸血鬼壹波未平壹波又起的沖擊,卻很清楚,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去鎮住她了。
他現在隨著傷口不斷流失的體力,以及體內剩余的少量真氣,說實話,要鎮住壹只正常抓入神識的鬼,都有點夠嗆。
更不用說是這只暴躁的吸血鬼。
……
高個子幹員身上已經是壹身的傷了,但他依然殺到了今晚的第二個來襲者。
大漠那邊,也終於解決掉了他的那壹個。
因為啤酒車油路失控引發的壹場爆炸,讓更遠處的人,都看到了這邊的事故。
不壹會兒,已經響起了消防車的聲音。
大漠必須先去處理善後了。
現場只留下高個子幹員壹個人,面對兩個壹直遠距離攻擊,並沒有怎麽受傷的來襲者。
這場戰鬥,開始進入了消耗期。
剩下的兩條「鬣狗」行動靈活,避實就虛,不斷地放冷槍,給高個子的身上制造出更多的傷痕……
金杯車已經燒成了空殼,高個子壹臉絕望,不想再跟他們纏鬥,準備撤刀走人。
然而,金杯車旁邊的,不知道什麽時候停在那裏的……壹輛路人的豐田,經不住附近長時間的高溫烘烤,突然壹下,也著火了。
那輛豐田的旁邊,高個子看到了壹個破損的裹屍袋!
雖然他不知道張老師的遺體,
是在金杯車翻滾的時候翻出來的,還是在爆炸的時候被沖出來的……反正,它就是在那裏,並沒有被燒毀掉。
不過,現在那個燃燒起來的路人小車,馬上就要燒到遺體的位置了……
高個子想也不想地飛過去,拎起遺體,就往路邊草叢的深處壹扔。
至少,要讓它遠離火源。
而就在這個時候,他身後的兩條鬣狗,手上的武器同時指向了他的後背——毫無防備的後背。
……
陳昌言整個就看楞了。
他萬萬沒想到,看到那輛豐田著火的壹瞬間,高個子幹員的反應,竟然會去搶救張老師的遺體!
這絕對不是壹個理智上的決斷。
而壹定是壹個人常年的三觀和處事習慣,幫他在危急關頭自動做出的選擇。
在張老師遺體即將被燒毀的時候,肯定有壹個急迫的聲音,在告訴這個高個子,這不行。
這只「松鼠」用自己的生命,保護了他的學生,他有資格享受壹場隆重的葬禮。
然後,入土為安。
可從理智的視角來看,高個子這樣的壹個致命多余的動作,會害死他!
火光之下,夜色之中。
今晚的襲擊者,仿佛已經戴著勝利者的面具,朝著高個子發動了最後的攻擊。
陳昌言現在覺得,鬣狗這個稱呼,對今晚的襲擊者來說,真的是太恰當不過了。
他們非常會繞獅子的尾巴。
只要找到壹個機會,就會立刻蜂擁上去撲咬。
陳昌言正在炸痛的大腦裏,無數的信息在交疊……
第壹次在天臺上,看到高個子出手的時候,他翻出電刀的速度,大概0.7秒左右。
今天看到他的數次轉身,速度平均在1.1秒左右。
他回身迎敵壹共需要1.8秒。
那兩個人的兩發冷槍,紮入他的頭顱和心臟,只需要1秒不到。
也許以高個子的身體素質,壹下子死不了。
但是,在兩條鬣狗面前,失去戰鬥力,也等同於死亡……
「唉。」電光火石的壹瞬間,陳昌言嘆了口氣。
他艱難地揮手壹擡。
壹只翼展兩米多長的灰色大雕,唰唰地踏著深夜的迷霧,從草叢裏直沖而出!
高個子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回頭……
從陳昌言的神識中釋放出來的這只煞雕,啪啪兩翅膀就將兩只「鬣狗」的攻擊化為無形。
之後,煞雕長喙壹沈,哢得沖破了左邊那個人的頭蓋骨!
陳昌言的真氣,隨著自己的本命神魂,如壹根堅硬的吸管壹般,深深紮入了那個人的頭顱。
壹股泉湧壹般的力量,像是壹種看不見的血液,從左邊那人的頭蓋骨裏猛地噴湧出來,化為縷縷靈氣。
陳昌言迅速吸納入體!
嗖嗖……
天眼煞雕從神識飛出,到消失在夜色之中,回歸到他的神識,壹共只維持住了4.5秒的時間。
但就是這短短的4.5秒,他們將壹個生魂,轉化為了靈氣,迅速地補充著陳昌言的損耗……
神識裏,終於得到了真氣註入的清念之書,正念鳴鳴,嘩嘩翻動,開始與暴躁的吸血鬼纏鬥起來。
神識裏的炸鳴感漸弱。
他壹邊繼續完成著鎮鬼的過程,壹邊看了壹眼手表。
二十三點十五分了。
他還有四十五分鐘的時間,完成最後的鎮鬼過程。
……
鬼修不煉生魂。
這是規矩!
事實上,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會使用生魂……相反,每壹個鬼修都會。
生魂的用法很多。
比如,折磨生魂可以獲得大量的怨氣,怨氣可以滋養本命神魂……
比如,吸取生魂可以獲得生命力,生命力是壹種很強大的東西,它幾乎可以轉化為世間的任何壹種能量,就像剛才他和煞雕所做的那樣……
只不過,如果鬼修都不受限制地對生魂下手,生魂的繁育速度,絕對趕不上他們的使用速度。
平衡必然被打破。
鬼修,也早就走向滅亡了。
如果用這個世界的話說,鬼修的這個規矩,應該叫做可持續發展戰略。
不煉生魂,是壹種野蠻的智慧。
陳昌言今天晚上算是壞了規矩。
然而,不管有沒有高個子跑去搶救張劍旗遺體的事情,他都壹樣會壞這個規矩。
他必須找壹條鬣狗下手。
如果不汲取他們的生命力,補充自己的損耗,那麽,因為體力的流失、真氣的不足,他百分之百會倒在鎮鬼的這壹步!
第二十九章起手煉生魂,0鬼夜上身
每個世界有每個世界的規矩。
但是,人在記起來壹個規矩的時候,壹般都已經出現了要打破它的念頭。
陳昌言在這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裏,壹共記起來五種不同的規矩,共計二十二次。
並且,他分別為這二十二次,預設過了獵殺目標。
火葬場的野貓和黃鼠狼、無辜的路人、其他的穿越者,甚至是高個子和大漠,都在他的腦中壹個壹個、認認真真地閃現過。
後面連續發生的意外,打亂了他的大多數預設。
但是,還好,最終的結果沒有改變。
壹只吸血鬼,正在慢慢地完成最後的煉制……
清念之書,如晨鐘,如暮鼓,死死壓制著吸血鬼殘存的那壹點惡念和勇氣。
被清氣反復沖擊的她,正在迅速地失去抵抗能力……
陳昌言又嘆了口氣。
張老師本人肯定不知道,「清念」對於鬼物,力量和威懾會有多強大。
他給陳昌言留下的這件唯壹的遺物,即使壹頁都不能翻開,看不到他的滿腹詩書、畢生所學……也同樣是很多鬼修壹生遍尋而不得的至寶了。
唯壹不妙的壹點是,清念之書對真氣的消耗也很離譜。
離譜到他連召都召不出來。
而且,即使不召出來,只在自己的神識之內運轉,用那條鬣狗的生命力所轉化的靈氣,也就只支撐了這本書運轉五六分鐘而已。
這本書……
他如果哪天晚上,橫豎睡不著,仔細看了半夜,應該能從字縫中看出四個字——妳是弱雞。
五六分鐘的時間,清念之書已經完全鎮壓住了吸血鬼。
他的神識裏,仿佛蒙上了壹層淡紅色的霧氣,十幾分鐘才消散掉。
之後,吸血鬼徹底成為了他的役鬼。
陳昌言立刻探查了壹下。
這只役鬼,外形算是比較瘦弱的,她身高不高,穿的很少,但上下都是黑色蕾絲的,抱著膝蓋,瑟縮地漂浮在清念之書的最遠處,像是仍然對清念之書十分的恐懼。
但她的力量似乎不小,從某些方面來看,她還和血魔宗的弟子有幾分相似。
比如,餵養方式都是血和戰鬥。
血魔宗的弟子在戰鬥之後,可以保持住戰鬥時的肉身強化效果……雖然保持的不多,但日積月累下來,肉身也能比常人高大、堅固。
而這只吸血鬼,則是直接在戰鬥中吸血和變強。
她不僅對血液本身,有著極高的敏銳度,更對能殺人能見血的戰鬥,有著壹種隱晦的渴望。
不過,目前的她,還處於人菜癮大的階段。
她現在的實力,大概只有壹個練氣期的修士的水平……遠遠比不上跟陳昌言壹起長大、已經和他自己本身實力差不多了的天眼煞雕。
但是,只要有戰鬥去餵養,她就會很努力地成長。
陳昌言完成了煉制,立刻就掙紮起身,沒繼續在草叢裏躺平了。
即使是爬,他也要盡快從這個地方爬開……
另壹邊,高個子幹員和最後壹條鬣狗的戰鬥,已經結束了,兩個人雙雙倒在了地上。
從氣息來看,高個子幹員還有壹口氣,那條鬣狗卻已經被他拼死了。
不遠處,大漠也已經帶著消防車嗚啊嗚啊地過來了。
所以,他不能在這個地方久留。
……
晚上十壹點五十九分。
陳昌言已經躲進了附近城中村的壹個汽修廠。
準確說,是壹輛報廢的汽車裏面。
煉化了吸血鬼,並不代表他就完全脫離了危險。
第壹,他的身體已經被掏空。
在回歸的那壹剎那,如果潛伏的血魔宗弟子剛好出手?
他將沒有壹點還手之力!
第二,他的神識裏,現在有壹只天眼煞雕,壹本清念之書,壹個吸血姬。
以他現在的修為,同時滋養這仨,說實話,還真的有壹點吃力,除非他壹天能睡二十四個小時,還能修煉二十四個小時。
第三……是代價——破壞了規矩的代價。
他在接下來的壹段時間裏,不知道哪壹分、哪壹秒,還要面對壹場意誌上的大考驗——鬼壓床。
世上本沒有鬼壓床。但不講武德的鬼修多了,就有了鬼壓床。
沒有任何壹個規矩,是可以完完全全靠人自覺遵守的——在壹個鬼修踏上了修鬼之路的那天,他就知道,破壞那些規矩的代價是什麽。
百鬼夜上身!
陳昌言在十四歲的時候,有幸體驗過壹次……嗯,很酸爽。
那種感覺,就如同在壹片無聲、無色,甚至連敵人都沒有的沼澤裏,壹點點地慢慢下陷,體會自己的哭喊、掙紮,什麽都做不了,只能從意識的最深處,看到絕望的陰影壹點點地將自己淹沒……
本質上,是壹種神識反噬。
但最恐怖的不是鬼壓床本身……
而是,妳知道它會來,卻不知道它什麽時候來。
雖說使用了生魂之後,就會「百鬼夜上身」,但也有少數鬼修,這個「夜」字並不準,他們就在正午大太陽的時候,吃著火鍋唱著歌,突然壹下,就被百鬼侵魂了。
這種不定時的恐懼,會時時刻刻折磨著鬼修的精神。
有壹些意誌力比較薄弱的鬼修,可能在鬼壓床還沒有出現的時候,就已經先嚇得崩潰掉了。
嗒。
手表上壹聲輕響。
面對三座大山,鴨梨山大的陳某人,再壹次進入了黑夜。
……
嗖。
在回到自己的世界的第壹秒鐘,陳昌言幾乎是沒有思考。
立刻釋放了他的吸血姬。
沒有天地色變,沒有血霧繚繞。
只有壹個灰黑色如迷霧壹般女性,無聲地沖了出去。
「什麽鬼?!」他身邊的桃子,壹下就蹦起來了。
在她的視角看來,就好像那個好好地坐在石頭上看星星、思考人生的宗子,突然壹下爆起,氣息猛烈波動,神念如風……
緊接著,壹個從未見過的役鬼,從他的神識中激射而出,如壹道離弦的箭,瞬間就沒入了夜色。
再然後,宗子也跟著不見了!
「嘻。」桃子笑了,壹般陳昌言無聲而動的時候,肯定是發現了什麽的時候……
換個說法就是,有架可打!
桃子迅速壓住自己的氣息,也跟著飛了出去。
陳昌言跟著吸血姬疾跑……她那種對強烈血氣的好奇與渴望,他都能清晰地被感染到。
她果然能夠發現潛伏在宗門的血魔宗弟子!
而且,找血,她是認真的。
比他所想像的,還要更加的敏銳。
好在實力越低的役鬼,維持所需要的真氣越少,所以,大約只有練氣水準的吸血姬壹路飛馳,給他帶來的負擔卻並不是很大。
然後……
當吸血姬倏地壹下,如壹陣清風,瞬間破開壹個外門書舍的後院小門的時候……
裏面那個目測身高壹米八幾的修士,陡然壹下翻身而起,眼睛裏全是難以置信。
他正是血魔宗的潛伏者之壹。
他在養精蓄銳,準備著下半夜獲取「陰陽之血」的行動。
可是,在他的瞳孔裏倒映出來並慢慢放大的,卻是他下半夜的行動目標——陳昌言的身影。
萬梟宗的山門這麽大,內外門弟子數量上萬,他的藏身之處更是選得慎之又慎……
他很確定,自己身上屬於血魔宗的血氣,已經很淡很淡了,和正常人差不多了。
為什麽?
為什麽?
他小小的眼睛裏,有很多大大的問號。
「呃,回來。」陳昌言眼看吸血姬竟然直接就壹口要咬上去,立刻揮動手訣,在腳下捏出了壹個鎖鬼陣……妳他喵的是不是虎啊?
鎖鬼陣壹出,尖銳而淒慘的叫聲從他的腳下,飛速蔓延到那個血魔宗弟子的腳下,壹雙雙沒有實體的鬼爪,順著他的身體爬上去。
鎖鬼陣是消耗最低的幾種鬼陣之壹,法訣簡短,綿延之處,無論人鬼,無法動彈。
但這只是針對修為低於他很多很多的人而言。
那個血魔宗的弟子,明顯修為也不低,只見他怒吼壹聲,氣血暴漲,很快就掙脫了壹身的鬼手。
桃子已經從後面趕上來了。
她看看陳昌言捏出的鎖鬼陣,再看看身體已經膨大了壹倍的血魔宗弟子,瞬間明白她的小主人為什麽在暗夜之中突然爆起了。
嗚嗚嗚……
伴著十分悅耳的哭泣聲,哭魂傘上百鬼開!
她與陳昌言的鬼陣,壹天壹地,配合完美,斷絕了那個血魔宗弟子的生機。
桃子的哭魂傘上,煉入的都是兇魂、惡魂,每壹條都是手上沾過血的存在。
這是壹等壹的主攻的法器。
此時,外門的燈,陸陸續續都亮了。
第三十章跨服,夜戰
「大半夜的誰還不睡覺?不用溫養本命神魂了?」
「呃,是桃子姐姐的哭魂傘的聲音。」
「書舍那邊出事了……」
萬梟宗的外門弟子,紛紛披著衣服走出睡舍,前往查看情況。
其中兩個穿著萬梟宗外門弟子衣服的修士,互相看了壹眼。
兩個人都沒有說話。
但是,他們都有壹個同樣的動作,從衣服裏拿出壹袋藥液,仰起脖子喝了下去。
等了很久……
等到他們身邊的人,都已經跑走了,看熱鬧去了……
其中壹個才說:「二柱晚上忘了服藥?」
另壹個說:「但是,長老說十二個時辰壹瓶就夠了,我們都是今天早上服藥,就算忘了服藥,也不至於暴露才對……」
「不知道,所以,還是先提前服了吧。」那壹個血魔宗的潛伏者,把空的藥袋收入懷中。
「嗯。」另壹個也已經服了藥了,「我們要過去看看嗎?」
「??」
「呃,不去嗎?」
「妳在想什麽呢?當然不去。我們正好趁亂,潛入內門,去煉化陰陽之血。」
「呃,是我蠢了。」另壹個拍了壹下自己的腦袋,這種時候,腦殘才會跑去看熱鬧。
然而,他們才剛剛避開人群,朝著山上走去,壹道黑色煞氣,突然將他倆沖倒在了地上。
兩位血魔宗的潛伏者擡頭壹看。
壹只長相過於漂亮、裝束也異於常鬼的役鬼,拖著長長的黑色迷霧,張開嘴,美麗的櫻桃小嘴裏,露出兩對尖利的獠牙。
臥槽,這是個什麽役鬼??
隨後……
夜色之中,響起了壹聲清嗓子的聲音。
再壹看,他們大概是不用跑壹趟了——他們要的「陰陽之血」本血,已經直接站在他們眼前了!
……
回到自己世界的陳昌言,呼吸著靈力充沛的空氣,整個人慢慢活過來了。
此時的他,就好像壹個槍裏有充足彈藥的獵人,心裏不慌。
但是,他身後跟來的外門長老很慌,很慌,很慌。
自家宗子大半夜的不好好溫養本命神魂,卻親臨外門,來抓血魔宗的潛伏者……
壹個大大的「無能」,Pia壹下拍在了他這張老臉上。
長老的手中是壹把漆黑的短劍,比匕首長,又比劍短。
劍柄呈黑色半透明裝,尾端是壹個七個月胎死腹中的嬰孩的頭顱。
年輕時,這位外門長老,僅僅帶著五十余同門,憑借著這把乙嬰短劍,壹夜擊退三波來自不同宗門的強敵。
那個時候,他是何等的年少輕狂,風光無限……
山下有壹片紅石樹林,林間青石就是那壹晚染紅的,到現在都還沒恢復正常的色澤。
然而,現在年紀大了,出手少了,英勇事跡不傳唱了,小壹輩就認為他不行了……他能受這委屈?
乙嬰短劍壹起。
鬼氣縱橫,烏雲遮天蔽月。
同時,外門長老的本命神魂——虎眼白鸮順著短劍所指的方向飛出,兩個血魔宗的潛伏者,直接就被壹聲淒厲的鳴叫聲震懾在地……
陳昌言看了壹眼。
外門長老的虎眼白鸮,頭頂和兩翼的羽毛,都已經開始出現了白色。
如果按照他的境界劃分的話,長老這已經是從地境往天境,踏出重要的壹步了。
挺好的,宗門還是由人組成的。
人強,
宗門自然就強。
那兩個血魔宗的弟子,當然不可能是這樣壹個長老的對手……所以,陳昌言只留下壹句:「留個活口。」
之後,就轉身往內門急奔而去……
留下外門長老:「???」
不是,年輕人,妳等壹下,我還沒開始我的表演呢!
……
陳昌言要離開,要回內門。
因為,潛伏者不止三個。
剩下的那壹個,不知道是之前的血魔宗弟子故意沒說出來,還是他們自己人也不知道。
反正,吸血姬壹路暴走,陳昌言和桃子就壹路緊跟。
這麽壹來,不只是外門,內門也被驚動了……
壹盞壹盞的燈火亮起。
直到陳昌言和桃子的強烈的陰煞之氣,轟地壹下,擊碎了內門後山的小院子門口,那塊厚重的石板……整個內門都要驚呆了。
剛剛準備睡下的夫人,披著衣服,急忙跑過來壹看,頓時也是花容失色。
萬梟宗的內門後山,只有壹個深藏在在竹林中的小院子,
叫沈思院。
這裏他們是萬梟宗宗主閉關的地方!
萬梟宗的宗主,無論宗內宗外誰提起他,有壹個詞,都是少不了的。
古怪。
性情古怪,少言寡語,不茍言笑,又倔又不聽勸,而且,疑心病特別重。
他進入沈思院閉關,連陳唯尊要幫他護法,他都拒絕。
沈思院門口的石板,也正是因此而設。
石板叫「聚魂石」,是用壹百零壹個姓名無重復的死魂煉制而成,十分的耗時耗力,其作用就是阻擋生魂入內,不讓任何人打擾宗主的修煉。
據說,強行要闖入小院的人,會被這塊「聚魂石」攔下來……然後,石裏的每壹條被煉化的怨魂,會出來給妳講他/她的生平故事,並要妳給出點評。
壹天壹個,壹天壹個。
沒有人能聽完全部的故事。
壹般短則兩三天,長則二十來天,呆立在石板前的人或者修士,就會脫水而死。
然後,「聚魂石」上就會多出壹個新的姓名。
但是,這塊石頭有壹個Bug……如果妳三歲以前的姓名,和上面已有的任何壹個名字同名同姓,那聚魂石就只是壹塊普通的石頭,攔不住妳。
如此壹個制作復雜,養魂千日的法寶,桃子壹個人都打不碎,必須有陳昌言壹起配合。
然後,內門弟子就看到陳昌言和他的不貼身丫頭桃子……壹左壹右拉開了宗主臥房的門。
裏面竟是壹團濃郁的血氣!
「不會是……」內門弟子都已經傻了。
「有人在煉化我們宗主的血??」
繞過陳昌言,而直接去找正在閉關中的宗主……這個腦回路,實在是把萬梟宗的弟子們給整不會了!
但這個操作也沒毛病。
他們宗主也是陰陽之血。
只有陰陽之血,才能運轉他們宗門的「詭魈心訣」。
宗主應該是在心法運轉的某壹個特殊而危險的階段的時候,被血魔宗弟子抓到了機會……但是,他並沒有被對方得手。
他的神識已經死死鎖上,壹身陰陽之血,也沒被煉化掉壹滴。
內門弟子們還楞著。
就見桃子抱著宗主昏迷不醒的軀體,飛步趕出,將其交給了聞訊而來的夫人和侍女們。
然後,屋頂上,兩個鬼魅壹般的身影,手執厲梟,劃破長空,越過桃子,沖進了宗主的臥房之內……
「啊,是唯尊少爺,唯尊少爺來了!」
「還有傲天少爺……」有弟子認出他倆來了。
陳昌言本來在裏面跟最後的壹個血魔宗弟子,戰至正酣……聽到外面這亂糟糟的幾聲喊叫,他壹下險些破防。
嗯。
回頭壹定要想個辦法,把兩個哥哥的名字也改了。
……
裏面的這位血魔宗的弟子,很年輕,看上去和陳昌言的年紀差不多,膚白貌美,青絲飄飄,但她身上的血氣洶湧,不是壹般的血魔宗弟子能比。
陳昌言估摸了壹下,至少已經地境頂峰了。
他和對方,大概差了半個位階。
這沒什麽,不管哪個世界,都是存在天才的。
只可惜在他們這個世界,天才不壹定能夠順利長大。
本來陳昌言壹個人,就能跟她打個大概,兩個哥哥進來之後,她根本就是只有抵抗之力,毫無還手之能了。
不壹會兒,外面的雙胞胎三弟,爽朗的歌聲響起……
陳唯尊明顯楞了壹下。
他感覺到了體內的真氣運轉速度壹下加快了。
神識清明,渾身舒暢。
而陳昌言……已經連續戰了壹夜,雖然體內真氣充沛,但無論精力還是體力都已經到了極限。
他把殘局交給了兩個兄長,自己則退出了戰鬥,直接往旁邊壹歪。
就地掩埋。
沒有運轉心法,沒有安撫本命神魂,沒有調息養氣,也沒有滋養吸血姬和清念之書。
今天晚上,他從江城市的三環線,壹路打到萬梟宗後山小院……
他現在需要的,只有休息。
外面,陳阿三和陳阿四的歌聲,第壹次響徹萬梟宗的夜空……
第三十壹章死魂返生,鬼修之惑
夜晚,早已各回各家,各養各魂的萬梟宗上上下下,都被驚動了。
陳昌言被送回了自己的屋裏,桃子直接蹲在他的床上,抱傘而守,寸步不離。
明亮的廳堂裏,夫人拍著桌子,怒目圓睜:「我兒受傷了!!」
內門長老和外門長老都低著頭。
兩個六十多歲的老人,臉上壹陣紅壹陣白,卻壹句嘴都沒法回。
只有壹個不懂事的內門弟子,弱弱舉手,說:「只是幾道石子劃破了皮而已……」
啪。
夫人淩空壹巴掌,壹股灰色色的氣浪,直接就把他給扇出了門外。
內門長老趕緊說:「霧寒剛剛進門月余,夫人就算再怎麽生氣,也不能跟孩子動手吧!」
「……」夫人強行壓下火氣來。
外門長老說道:「唉,最近真的是多事之秋。」
夫人調整了好壹會兒情緒,才說:「他在外面,惹出天大的事情,受再重的傷,我都不會插手……但是,今天的事情是發生在門內,是在我的眼皮底下!」
外門長老說道:「夫人,今晚的事情也沒有那麽嚴重……它只能說明壹件事,宗子太優秀了。」
內門長老沈吟片刻,附議道:「沒錯,我已經安排了足夠的人手,足以保護他的安全。但是,誰能想到,他根本不等我們,自己就直接動手,把楔子給拔掉了。」
「所以,我兒優秀,秀錯了是嗎?搶了妳們的活兒幹了?」夫人美目橫對。
「這……」內外門長老面面相覷——他們什麽時候過,這是錯了?
唉,女人不講道理的時候,妳真的拿她壹點辦法都沒有……尤其是這個女人還很強的時候,更沒辦法。
算了,懂了,夫人今晚只是要罵人。
橫豎都要罵。
罵吧。
兩個長老都不吭聲了,讓夫人罵了個酣暢淋漓、神清氣爽。
之後,內門長老才說:「倒是宗主那邊,我沒想到有血魔宗弟子潛入,是我的重大疏忽。」
「對啊,審問出來明明只有三個,哪裏冒出的第四個?也不知道宗子是怎麽發現他們的行蹤的……」外面長老很疑惑。
但這個問題不重要。
身為宗子,陳昌言明天早上醒了,也不會去跟他們解釋。
「血魔宗,這次做的過了……」夫人的眼睛裏,射出壹道陰狠的光。
「唉,態度轉變的不只是這壹個宗門。自從頻繁出現死魂返生的事情之後,這些宗門似乎都認為,我們鬼修,要不行了。」內門長老嘆了口氣。
「死魂返生,以前是十幾年都難遇到壹次的事情,」外門長老提到這個事情,也是壹臉郁悶,「但是,現在光是我門,壹年就遇到了十七八次,以後可能還會更多。」
鬼修煉化死魂的過程中,如果死人突然又活了……那對神識的沖擊,比鎮鬼的時候還要更大。
有時候,是會出人命的。
偏偏這種事情,他們竟然頻繁地遇到了。
「是的,那些死魂返生之後,嘴裏還說壹些什麽什麽鬼話……把我壹個六歲的弟子嚇得不輕。」內門長老說。
「壹摸喜螺帶米雞。」外門長老學著他的壹個弟子報上來的話說了壹句。
死魂返生,對別的宗門可能影響不大,但在鬼修之中,確實造成了不小的悲觀情緒。
生魂就是生魂,死魂就是死魂。
都已經死了的人,突然又活了是個怎麽回事?
夫人又敲了敲桌子:「好了,
先不說死魂返生的事情……血魔宗必須死。」
這壹點,內外門長老倒是都沒有意見。
只等宗主清醒過來了。
……
陳昌言壹覺睡到大中午。
其實,還沒有睡醒,完全沒有睡醒的那種迷糊狀態。
然後,他就立刻拉了桃子問,昨天晚上剩下幾個活的。
得到了兩個的答復之後,他也不繼續睡了,吃了口飯,就直接去了監牢。
血魔宗的人確實是找出來了……還多找了壹個。
但是,這種贈品也沒什麽大用。
其他人都不知道血魔宗為什麽突然就敢挑戰同級宗門了,他卻知道,因為,血魔宗有了壹個雙向穿越者。
所以,重點還是在血魔宗的那個穿越者身上。
派出來的這些都是苦逼幹活的,只有找到了那個穿越者,才能壹勞永逸。
他穿越的這壹年來,總結了各種真真假假的新聞、資料,大概分析出了壹個概率,七成以上的穿越者,都是單向的。
能夠在兩個世界反復穿越的,新聞裏疑似有十幾例的樣子。
身邊的話,目前他只發現了自己,以及血魔宗的那位不知名穿越者,兩個。
青燈門的黃毛是單程,吸血姬是單程,小墨也是單程……
黃毛是身體和腦子壹起穿的,雖然他那個腦子帶沒帶,區別其實不大。
吸血姬也是壹起穿的。
小墨則是純粹的魂穿,正在取代了原主的身體生活。
在去監牢的半路上,陳昌言碰到了方季。
剛好,他就問:「昨天我說要調查的血魔宗有沒有低級弟子或者雜役,突然得到拔升的事情,有進展了嗎?」
方季奇怪地看他壹眼:「宗子,派出去的飛信,應該是今天早上才剛剛到血魔宗……」
「……」陳昌言算了算時間,確實差不多。
血魔宗,不是壹個離他們很近的宗門。
但聽方季的意思,他是直接飛信過去,而不是派人過去,這說明他們宗門,在人家那裏有臥底?
背後有壹個宗門頂著,就是好。
所以,陳昌言只用等消息回來就行了,只聽方季問他:「宗子,此去欲何?」
「踏南天,碎淩霄……」陳昌言下意識地回答。
方季:「???」
陳昌言楞了壹下,重新組織語言:「我去牢房看看,無妨。妳忙去吧。」
方季告退。
……
昨天晚上,被陳昌言審過的那個血魔宗弟子,今天已經看不到了。
應該是已經永遠地睡過去了吧。
現在被掛在鐵架子上的,是昨天晚上潛入了後山小院的那個女子。
但和昨天晚上不同的是,今天守在這裏的內門弟子不少,說明她的實力,還是很讓人忌憚的。
「不用這麽多人守著,把她的血放……就那邊的那個杯子,放兩杯子,她就失去戰鬥力了。」陳昌言對壹個弟子說道。
「……沒想到,宗子如此了解血魔宗。」那個內門弟子壹邊去拿杯子,壹邊欽佩他道。
我不是了解血魔宗,只是了解壹個人失血多少,會在涼與不涼之間徘徊……陳昌言擡頭看向血魔宗的女子,-說:「現在,我問妳答。」
女子的眼睛裏,明顯有壹絲譏諷,並不像昨天那個壹米九的大個子那樣配合。
於是,陳昌言問:「妳的月事……葵期是什麽時候?」
「……」女子眼裏閃過壹絲困惑,「初六。」
陳昌言回頭跟那個內門弟子說:「哦,第二杯只放半杯就行了。」
血魔宗的女子眼中的困惑更深。
「我留著妳還有用,不想那麽快把妳玩死了。」陳昌言解釋了壹句,又接著問,「今年多大。」
「……」女子扭開頭,不再回答他。
「我路過,隨便聊幾句就走,」陳昌言看了壹眼旁邊的刑具,說,「總不至於閑聊壹下,還需要動刑吧?」
「……」女子眼神閃爍了壹下,「二十三。」
「可有婚配?」
「無。」
「家裏幾口人?」
「孤兒。」
「哦,孤兒啊,我也是……妳進血魔宗幾年了啊?」
「……三年。」
「三年能修煉到這個實力,不錯啊,那這次是坐馬車來的,還是禦劍飛來的?」
「馬車。」女子回答。
「妳們走了幾天啊?」
「三天。」
「誰給了妳藥液呢?」
「謝……」女子吐出壹個字,突然就反應過來,又擰過頭,緊緊閉上了嘴巴。
「不用謝。」陳昌言微笑地站起來。
對方警覺心不錯,沒能問出全名比較遺憾,但沒關系,他還有方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