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:任 Xi_ng
吻刺 by 灰化肥未滿三周歲
2024-12-23 19:54
“……妳好,霍狄。”
岑越伸出右手,又頓住了。
他想起自己的掌心還有傷,而霍狄向來潔癖。
手僵在半空。
霍狄松松地握了壹下,隨即馬上放開。
明明沒怎麽觸碰,岑越指尖輕顫,壹團火燒到了心裏。
說不清是失落還是了然。
只是忽上忽下,壹腳踩空。
岑越聽護士跟霍狄商量,安排移植日期,每個詞都從耳邊流過,腦子裏依舊是木的。
護士問他有沒有空,這個日期好不好。
他反應總是慢上半拍,然後說好。
接著在自願捐贈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,岑越。
霍狄的目光極少落在岑越身上。
他天 Xi_ng 冷淡,對著不重要或者不感興趣的人,連壹個眼神都不願意多給。
岑越垂著眼眸,靜默地看霍狄白襯衫的袖口,按在打印紙上修長的指骨分明的手。
他要用盡全身力氣,才能壓抑住骨子裏傳出來的
戰栗的沖動。
在漫長的等待中,岑越腦海裏湧出過無數種可能。
真正印證的時候,卻還是覺得累和冷。
事情差不多商量好了。
護士收拾好資料,壹份交給霍狄,壹份交給岑越。
岑越接過來的時候,他們的視線終於短暫地交錯了壹瞬。
霍狄微微皺起眉心。
岑越被這種眼神刺痛了。
他又挺直脊背,執拗地回望過去,盡力保持語調的平穩——“聽說芩芩住在十三樓?”“嗯。”
霍狄說。
他沒留下話茬,顯然不願意岑越與霍芩糾纏太多。
那根刺紮得更深了壹點。
岑越不管不顧,向霍狄笑了笑:“我能探望她嗎?”“可以。”
霍狄緩緩說,“不過她最近身體不好,妳多擔待。”
剛好是探視時間,他們三人壹同進電梯,緩緩上行。
霍狄與護士談論霍芩的病況,吃東西怎麽樣,最近休息得好不好。
在說起妹妹的時候,霍狄側臉的線條也隨之放松下來,幾乎是柔和的模樣。
岑越站在電梯的另壹個角落,沈默地數著屏幕上的數字。
從壹樓,到十三樓。
他可以忍耐許多,惟獨受不了霍狄眼中沒半點自己的影子。
霍芩在病房裏看書,聽到腳步聲,怯怯地仰起臉。
她真人看起來與霍狄也很像,只是更嬌柔,像壹朵溫室裏的花。
霍狄壹定把她保護得很好。
“哥哥。”
霍芩喊完霍狄,然後轉過來,對岑越小小地打了聲招呼。
霍狄告訴她:“芩芩,謝謝人家。”
霍芩垂下眼眸:“謝謝。”
卻沒提到過岑越的名字。
岑越後悔了。
他不該賴著跟上來的,但雙腿依然被釘在那兒,挪不開半步。
好歹是個演員,岑越開始臨場發揮,問霍芩生病難不難受,害不害怕,並且祝她早點好。
霍芩聲音細細的:“不難受。”
“也……不怎麽怕。”
“嗯,謝謝妳。”
沒什麽好說的了,岑越越過霍芩的發心,掃了壹眼霍狄。
霍狄始終站在霍芩前面,儼然是保護者的架勢。
他看看時間,下了逐客令:“不早了,今天先這樣,讓芩芩休息吧。”
於是岑越只能告別。
他沒有直接回家,而是轉入長廊盡頭的洗手間裏,垂著頭,洗了壹把臉。
也許是被冷水刺激到了,擡起頭照鏡子時,能看到眼角通紅壹片。
不是哭,模樣反倒像極了壹只無路可走,孤註壹擲的困獸。
岑越呼出壹口濁氣,壹步步慢慢地走回去。
病區門口貼著指示牌,探視時間是每日下午2:30-10:00。
岑越從口袋裏掏出懷表,看了壹眼。
現在已經近九點了,他不必等太久。
於是岑越就靠墻站著,把懷表緊緊地握在掌心。
偶然有醫務人員路過,問他是不是需要幫忙。
岑越搖頭,比了個噤聲的手勢。
“我只是在等人。”
他低低地說。
因為病房都自帶沙發和會客間,所以走廊上,並沒有用來休息的椅子。
岑越站了壹會兒,左膝開始難受。
所以幹脆坐在地上,屈起左腿,用掌心暖著膝蓋。
在醫院裏耽擱了這麽久,止痛藥的時間也差不多過了。
霍狄還沒有出來。
岑越看著對面的白墻,想起很久以前的舊事。
那年霍狄牽著他的手,帶他來到首都。
無數幢鱗次櫛比的高樓,十字路口布滿五光十色的燈與熒幕。
他成了壹只誤入浮華的候鳥。
霍狄 M-o 了 M-o 岑越的後腦,指腹溫度滾燙。
“小越,”霍狄嗓子有些啞,“妳可以任 Xi_ng 壹點。
想要什麽東西,直接說出來。”
“只要我能給妳。”
岑越想要得不得了,連 X_io_ng 腔和胃部都為之抽痛,仿佛有壹團火在裏面灼燒。
他彎下腰,把臉貼在手背上,覺得自己真他媽的卑鄙。
馬上就要十點。
霍芩的病房門口,傳來了腳步聲。
岑越擡起頭,等了兩秒,終於看到了霍狄的身影。
霍狄掃了他壹眼,臉上沒有半點表情,徑直從岑越身旁走過去。
岑越撐著地面,想站起來。
膝蓋刺痛,他趔趄了壹小步,才勉強扶著墻,找回平衡。
“霍狄。”
他說。
霍狄在電梯口前,停住腳步。
“我改變主意了。”
岑越壹字壹頓,“要捐骨髓的話,我有壹些條件。”
他咬著牙關,幾乎擡不起頭。
因為腦袋很低,所以有壹小截單薄瘦削的肩,從衣領後露出來。
後腦頭發支棱,霍狄壹眼看過去,恰好能看到岑越反骨的輪廓。
等了好幾秒,霍狄終於開口:“別在這裏說,芩芩可能會聽見。”